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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5月27日星期一

纳粹党与布尔什维克异同之争

玛莎·格森,纽约时报中文网2013年05月27日

莫斯科——仅仅说犹太人应当被制成灯罩这句话,并不让你成为反犹分子,一位知名的专栏作家最近就这样宣称。而且,仅仅因为纳粹党和苏联共产党都是极权政体,并不意味着二者之间存在可比性。这类辩论和反辩论,以及有关的变异论点,在最近几周占据了俄罗斯的博客、社交网站和一些传统媒体的论坛。

争论始于自由派人士列昂尼德·戈兹曼(Leonid Gozman)撰写的一篇博文,他把斯大林时期的反间谍机构Smersh与纳粹党卫军(SS)等同起来,Smersh是“间谍之死”俄文的首字母缩写。戈兹曼发表这篇博文,是因为一部关于Smersh的短篇电视连续剧在二战结束纪念日播出。他让读者想象一部短篇电视连续剧,把德国党卫军官员描绘成“诚实的士兵,表现出不同凡响的勇气和自我牺牲精神。”他写道,不论是在俄罗斯、还是在德国,都不可想象拍那样一部电视剧,因为“即使是在那段可怕的历史许多年之后出生的德国人,也仍以党卫军制服为耻。”戈兹曼写道,然而Smersh官兵是和党卫军队员一样的罪犯,“他们没有帅气的制服,但那是他们与党卫军唯一的重大区别。”

在俄罗斯,没有比这个认为苏维埃和纳粹在道德上等价的暗示更能挑起争议的说法了。亲克林姆林宫的政治分析师谢尔盖·马尔科夫(Sergei Markov)指责戈兹曼犯了不是一个、而是七个错误。“的确,纳粹和苏共是极权主义的两种表现,”马尔科夫写道。但是,“共产党是在尝试建立一个人道主义社会”,只是“选择了不合适的、不人道的方法”,而“纳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不人道的。”马尔科夫写道,这是戈兹曼的第一个错误。

马尔科夫继而写道,戈兹曼还犯了一个“身份错误”。他补充道,“对一个世界公民来说,士兵为哪个国家打仗无关紧要,但对一位国家公民和爱国者来说,就太重要了。Smersh捍卫的是我国人民,而党卫军屠戮的是我国人民。作为世界公民的戈兹曼或许不在乎,但我们很在乎。”马尔科夫写道,戈兹曼的另一个错误是,他忘记了如果德国打赢了二战,那么他的祖先就都会被杀死,这是在转弯抹角地说戈兹曼是犹太人。

《共青团真理报》(Komsomolskaya Pravda)是俄国发行量最大的日报,专栏作家乌里扬娜·斯科伊别达(Ukyana Skoybeda)在该报上发表了同样的观点,但用的是更充满火药味的语言。她指责戈兹曼和其他自由派人士“重审历史的目的,是为了拆毁我国的根基。”她建议,如果纳粹如愿以偿,把他的祖母变成了灯罩,也许会更好。(该报后来删掉了有关灯罩的这句话,但那是在文章被疯传之后。)

一个监管机构介入并谴责了《共青团真理报》,但并非因为人们所料想的原因——关于灯罩的话,而是因为该报引用了戈兹曼的话,称党卫军和Smersh总体上没有太大区别。现在国家杜马已经下令调查,负责一家政府资助的慈善机构的戈兹曼是否真写了那样的话,尽管他的博文仍旧可以访问,而且其作者也是毫无疑问的。

随着批评的风潮不断加剧,斯科伊别达最终不得不就灯罩的言论表示道歉。在一篇新的专栏文章中,她为写出“我因为对手的亲属没有死在战争中而有时感到遗憾”这句话表达了歉意。但她继续写道,对她言论的反应令她吃惊。“如果法西斯赢得了战争,犹太人将被做成灯罩和其他东西,难道不是吗?”

“我最惊讶的是,我的言论似乎冒犯了所有犹太人,”她写道,并补充说,“人们没搞明白,我这样写,不是对纳粹的做法表示支持,而是对那些想贬低苏联在伟大卫国战争中所起的作用的人表示反对,他们想盗走俄罗斯最后的精神支柱。”

这才是问题的核心。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的胜利,在俄罗斯被视为伟大卫国战争中苏联的胜利,这场胜利是上个世纪唯一的毫不含糊地正面的历史事件。因为苏联的历史大部分还未得到认真审视,那场胜利——俄文就简单地称之为“胜利”——已经与整座苏维埃大厦密不可分。似乎是若要颂扬和赞美“胜利”,就不可能不颂扬和赞美苏维埃政权和该政权的武装力量,包括秘密警察,甚至还包括约瑟夫·斯大林(Joseph Stalin)。事实上,任何用区别的、细腻的视角来看待苏联战争时期的尝试,都被认为是对“胜利”本身的攻击。这是俄罗斯为自身设下的一个历史陷阱,而每年它在其中越陷越深。

Masha Gessen是在莫斯科的一名记者,著有弗拉基米尔·普京的传记《无脸的男人》(The Man Without a Face)。

翻译:林蒙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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